认识李众斌纯属偶然,是去我曾挂职的县上看一个画展,那日车在省国画院门前会集,曾任国画院院长张立柱就在此。我们一行四人,还有一个文艺评论家常智奇。
坐到车上,二位告诉我李众斌是画家,且还是军旅画家。立柱急补道“李众斌是我学画的老师。”我听之惊叹“哦”了一声,这并不是我故作惊讶,而惊讶张立柱的老师是李众斌。这时我注意起李众斌,他憨厚老实,眼睛不是文学人描绘炯炯有神,也没有勾人具有惹事生非的迷人之处,倒很平常。他向我点头微微一笑,倒显了木纳,露了不善言语。见此我有似曾相识之感,于是脑海捕捉眼前一亮,我想起了“秦俑”。李众斌太秦人化了,给人厚重有苍桑感,我倒对他有些敬畏。
由此我们熟悉,知他初学画在县上,祖辈则以农耕为生。青少年时代李众斌的生活是坎坷的,为了进入正规教育学画,却由于家庭出身问题缕缕拒之门外,这都因那时我们的社会极左狭隘偏见。然而社会的幽暗和不公遏制,并没有阻止他强烈求学绘画的欲望。反激起他秦人的倔强性子,非要披荆斩棘拼出一条学画之路。从此他踏上了路漫漫的长安道上,以顽强感人之深的求学精神,感化了长安画派方济众、蔡鹤汀、彭蠡、李习勤、王天宝、苗墨诸等大艺术家。在他们的精心呵护和指导下,由此,李众斌走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勤奋学画之路。
对于贫寒中走过来的艺术家,我向来看好敬重,这是因为他们视艺术大于天,对事业执着,顽强、有敬业的精神。倘若没有这种精神,一个贫穷和受精神双压的人岂能成为一个画家。
李众斌正是这样的画家,他由于走过坎坷的道路,饱尝了人间默默的眼泪和苦涩,从此便没有了轻薄的笑;没有了眉飞色舞的指指点点,没有了媚态和浮艳的自我标榜,一切都如泥土一样质朴,如渭水一样坦荡。
也正是这样,李众斌的画没有了甜媚与柔弱,更没有买弄戏玩之笔。他的画始终坚守着一种抗挣和顽强的精神,正是这样他把目光投向了西部大地,他认为西部最能体现这种精神。西部的大漠、雪山、古道、牧羊、驼铃……这一切都成了他的追求。显然,他在追求着一种苍凉与犷悍的画风。在苍凉与犷悍的意境中展示着一种生存,来以此隐含一个重要的题旨,那就是生命的艰难与悲壮,体现着这一题旨的全部复杂性与深刻性。
在李众斌的作品中,我们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人文精神,换而言之是一种生存,永远是在发现和寻找,于是那些过余典雅的线条却从他的笔端消失,换而成了一种“语言”,一种诗意韵味的语言,便使他的作品获得了纯朴、粗砺的艺术特征。
他拒绝了轻灵的诱惑,转向纯朴,为的是更好地表达体现生命的顽强与坚韧,为的是表现生命处境的严酷与坚窘,为的是表现人的巨大力量与意志;画家坚持认为纯朴的犷悍是一种无法取代的大“美”。于是他滶游在生活与艺术并行的两岸。在这中间,李众斌捕捉到了自我与自我的艺术方向。
李众斌笔下反映西部的作品,就实质而言,就是体现生命的挣扎,因而就显得意味深长,耐人咀嚼。他所用的苦涩笔墨语言与纯朴犷悍风格不仅生动地表现了生存的悲怆与坚韧,而且让人领悟到一种深沉与力量,这种深沉与力量在作品中不是大而无当或大而化之的,它常常是细微的、精致的,却不失其雄浑的整体风采。如反映胡杨的《傲骨雄风历沧桑》、《大漠风骨》、《胡杨风骨傲千秋》、《顶天立地见精神》《仰天长啸》、《枯木逢春》等,这些都是他把目光投向西部的风情,都是对大自然艰苦环境中的生命颂歌,体现了胡杨木在恶劣环境里的顽强和不屈不挠精神,是以强烈的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手法结合表现了这些绘画,达到了这一坚强的生命乐章升华,夸张地反映出了画家的人道主义雄浑的整体风采。其思想,包涵到对人类苦难命运的关注,以及对未来的坚定信念。这是一组颇具震撼人心而富有感染力的艺术作品,使人看了感叹不止。
可以看出,画家是带有一种丰富激荡的情怀构画出这些作品。其内容思想已远远超出画面,使其鲜活生动跃跃欲试似乎要与读者对话,甚至有反问读者之意,使读者欲说不能走也不能,心情总是不能平静,自然这是产生了一种共鸣。当一个作品与读者发生共鸣时,我们认为作品已达到了最高境界,他在强烈震撼着读者之心,自然读者的情感便会由此喷发而出,是笑,是泪、是怒、是呐喊,这时候只有读者心中最清白。
自然也会使我们情不自禁想起,画家曾走过艰辛的生活历程,是否画家把自己这种思想情感投入了自己作品,我们没有理由在此这么责问画家,但我们却完全可以这样展开联想。我们也可由此去问,一个没有带有感情的作品是好作品吗?这便是对艺术作品最好的鉴赏和回答。
这组画里,对一些细节的处理也是准确逼真恰到好处的。这便不由使我们想到文学的细节问题,如果一个故事再好,没有逼真的感人细节,那么这个故事还是动人可信的故事吗?同出绘画一辙,画家李众斌对绘画的细节处理,正是达到了这一境界,这才使我们的读此大受感动,对画家肃然起敬。
说明这些作品是具有鮮明的民族美学特征和感人的艺术精神。对画家而言就无不渗透着民族文化,民族地域风情的熏陶和滋养。这种渗透是融入意识浸入血肉的,而成功的作品往往得益此,得益画家对生活的体验和接受。一个对民族和人民苦难没有深切关注和理解的人,是不可能绘画出这种不朽的作品。
李众斌的作品笔法多变、自由放松,卧锋横斫与皴法质感的浑融运用使之独具鲜明个性与特色。
李众斌的每一幅画都是精心思考构图的,似乎他从构图中提炼笔法,从表达上使用笔墨,特别是在短线的运用上,以结构与感受为框架,在重复、堆积、迭加中造成运动感与膨胀的体积感,线的飞白效果与波折的节奏变化,产生的不确定性,十分具有笔墨性格。有力、有度、有神韵、有节奏,传达出感受和情绪; 特别是线的组织与墨色的分布,在见出魅力的同时,亦见出其苦心的所在。
作品《家山云霞常入梦》、《两岸人家共春秋》、《高原秋醉》《砥柱中流》紧紧抓住“远观其势、近观其质”这一画理,便成了画家作品的又一特色。他苦心孤诣地把山水画的皴法与用笔转换到远处的人物上;只要仔细审视众斌的山水与人物的动态,不难发现,大山的沧桑与风霜磨砺的犷悍与远景人物的表现,确有山水画皴法的互用,并出现一种冷峻、坚硬的硬汉风度;而画面的整体处理与质感,同样是由山水技法转换而来,简洁的人物动态构图因为山水皴法与用笔,遂产生岩石般的冰冷与坚挺的感觉,与人物刻画浑然一体,体现了一种生命的顽强,塑造了一种颇具阳刚之气的生命形象。
在画家心中,西部的苍凉、犷悍之风与生命存在的意志,其意义远远超过了西部的边界,而是一种精神气质的资源,因此,在画家心中,似乎永远在追求着什么,在寻找着什么,而每一次都有新的发现,新的感情与新的收获,那是一种从观念到语言。当原有的艺术语言已不能很好地表达艺术家的思想情感时,他就会去寻找,去创造新的语言。从放大精微,从章法到笔墨的转换与探索。他用一种诗化的朦胧性语言,传达对西部的敏锐感知;在西部,在高原,在大漠深处,他寻到了一个源头、一种真实和一种永恒,在回复到人与自然的生命形态与情境中追循着根本性的东西并获得了精神的感悟。
李众斌画的另一个特色,就是对色彩的处理,他对红色情有独钟,也说明一个画家过余崇賞这种色彩,一定有他的思想和追求。他驾驭红色特别大胆,颇具匠心功力,他把红色当作一种体现。不用便罢,一旦使用便是大泼墨的鲜红,让红占据了整体画面,如《山高水长》、《天山红韵》《满山红叶深》《归牧斜阳红、红叶晚潇潇》,其构图雄伟浑厚,凝重大气。尤是《山高水长》,起伏伟岸的大山,雄浑流动的瀑布,运动的人物,构成一幅鲜红气冲霄汉的流动之美,犹如熊熊的火焰,永远燃烧不尽。整个画面给人一种气势磅礴的壮观之美,一种生命的渲染,一种震撼人心的呐喊,一种潜藏不可拒挡的伟大力量和精神,在震撼着读者,震撼着人世间每个有正气的人。这就是艺术的魅力,来自于画家心灵深处的图腾。
看到李众斌画对红色的应用,不由使我们想起凡高的一句话:“色彩的和谐必须依赖于与人的心灵相应的振动!”这就是说,当主要的红色在艺术作品中出现时,无论是音乐还是绘画,都会成为内心的表达。康定斯基更是表达了凡高的艺术想法。他说:“那是一种冷酷地燃烧着激情,存在于自身中的一种结实的生命力量。”
李众斌在他的画中这样应用红色,是否受了凡高和康定斯基对红色这样的认可?我们不能判定,但至少看出他有这种追求,有这种大手笔渲染。这种将红色与画面的和谐溶入,是一种崇高、庄严、肃穆对生命的体验,是一种壮美精神的释放。一个画家能像李众斌这样精道领悟到红色的表现,那么无论创作何样的画和思想调情,都将会所向披靡。
2016年3月24日于长安路三爻小区
(薄厚 著名作家、曾任《新大陆》杂志主编、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常务副主席、现任陕西省国际文学艺术促进会主席)
李众斌艺术简介
李众斌,陕西武功人,兰州军区联勤部军旅画家,曾师从方济众、蔡鹤汀等名家研习中国画。从艺四十多年来,勤奋耕耘,淡泊名利,面壁苦练,潜心研习,可谓历尽坎坷,收获颇丰。近二十多年来,在良师益友苗墨先生的指导下,在笔墨表现上不断有新的突破,其艺术足迹遍布祖国大西北及青藏高原,刻意探寻艺术表现,追求西部军营及黄土高原的地域特色,捕捉高原军民和山乡风物的神韵风采,凸现一种崇高、壮美的史诗精神。他坚持长安画派“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的道路,执着攀登,积极创作出一批具有强烈时代气息和大西北气派的山水画作。作品立意新颖,画风凝重,博大深沉,苍劲雄浑,远得其势,近得其质,既高度写实,又注重写意,两者融合贴切,把对大自然的深切感受跃然纸上,气势磅礴,酣畅淋漓,极具阳刚之美。观其作品尤闻音域广阔的交响乐,摄人魂魄,壮人心志。有百余幅作品参加过全国、兰州军区及省市美展,并多次获奖及发表出版。
现任:张立辰艺术馆名誉馆长、陕西后稷书画院名誉院长、陕西省秦汉文化艺术交流协会副主席、中国美协陕西分会会员、中国画院西北分院副院长、陕西军旅书画协会艺术顾问、陕西天人文学书画研究院副院长。
一位执着的画家
――我的老师李众斌先生
执着、坚守、顽强、拼搏,这些词语是对那些在人生路途艰难一个又一个而又能一个又一个的克服艰难的人而设立的,对于春风顺意轻松一世者,这些词语是失效的,至少是难以体悟其所包容的真正涵量的。我的老师李众斌先生就是在前半生人生路途逢遇一个又一个艰难又能一个又一个克服艰难探寻铺设自己光明之道者。
先生生长在农业神后稷故里武功县,祖辈耕种,他却自幼爱绘画。他青少年时代也曾渴望进入美术院校学习深造圆自己的画家梦,然而命运却使他未能如愿。但他不甘梦破,后稷故里之人不甘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掘井而饮、耕田而食的祖辈常规生活,进不了美术院校照样要学画,于是便常奔走于陕西省美协、西安美院、省戏曲研究院拜望求教于名家方济众、蔡鹤汀、彭蠡、李习勤、王天宝、苗墨诸先生,走上了艰难的业余学画道路,经过勤奋努力打下了坚实的绘画基础。由于执着与顽强,由于坚守与拼搏,由于名师的指引,他的画艺日进,适逢用人时运成了国家干部吃上商品粮。但沉重的农村家庭负担时时使他奔忙度日。他要尽到儿子、丈夫、父亲多重身份的责任,但他更忘不了想成为画家的心愿。在多重困境中他找寻破解的途径,奔向大青海奔向西部军营。这种大跨出离开了生养自己的滋润故土,不见了家乡古槐老碾,不见了一马平川的麦子苞谷,实属无奈之举。他随部队踏进自古为“海藏咽喉”的雄奇山林,这里山花烂漫的春光;悲壮倾泻的夏雨;万山霜染的金秋;风雪狂舞的银冬都慷慨地展示给了他,他为天赐宝地欢欣若狂,他赏读、享受、描绘这似画般四季变换之美景,如醉如痴。艺术圣徒之激情湮没过生活的艰生困窘,情难自抑,先后奔走于青海、甘肃、新疆、西藏诸西部大地。见大西部有山泉清甜,牧群悠悠;有白桦高耸,大漠无垠;更有祁连昆仑巍巍绵延,丝路古道驼铃声声,西风劲吹、滚石飞沙,亘古胡杨千年不死、千年不倒更千年不朽......这些都开阔了他的视野,亦升华了他的精神,艰生的环境没能使他失落退缩,更能熔铸展现他不屈的性格,无奈选择的征途上只要具备了基本生存性,他就执着地开创自己的事业。
因为他经历了艰难,他的画就不会有甜媚与柔弱,更不会有戏玩之笔;正因为他抗争过了艰难,他的画就有了顽强与向往而非落寞与顾影自怜般的忧伤。
他坚守着心灵的圣地,这种坚守在浮躁时月是极难能可贵的。他远无祖辈铺垫,近无官商网络,没有平台让他“著名”,但他不浮不躁,他既不多买胭脂画牡丹,也不捧卷跑江湖,他顽强执着地画他心灵所思所爱,不媚不俗坚守作品的精神。他笔耕不辍,为抒发对祖国大西北壮丽风光的浓烈情怀,近二十年来,不断创作出反映西部特色风光的大量山水画作品。他的画面大开大合追寻大西北山水的崇高、博大、壮美、充实、凝重、大气、混然,体现了西北农家汉子与军人的混合气质。
他坚守笔墨传统,受名师启教钟爱中国画独特的笔墨语言。为表达对大自然的感悟和自己的心灵,他努力探寻恰切的笔墨表达,面壁苦练勤奋耕耘,潜心斗室案头。他在画面中突出了中国画传统的骨法用笔用线的特点,追求用笔的疾缓、顺逆、轻重、粗细以及干湿、浓淡、虚实等的对比变化,笔与线在画面上的拙涩、曲宛、顿挫走动,犹如他人生道路的轨迹一般,他极重视见笔,石见笔树见笔,云也见笔雾也见笔,混沌之处皆非染而成,笔下生墨色笔下成气韵,墨之韵是在笔之动中自然生成的,达到了有笔有墨。他还重视用色,浓烈醒目,一种不服输的勃勃生机被色彩所张扬。
先生是一个命运的抗争者,是一个艺术的执着人,虽花甲已过仍痴心不改笔耕更勤,令人敬佩。作为学生我更期盼着老师能将痴心略向养心移转,将画作非画来画,除对老来身体有益或许还能有一新的不求之突破得不可复得之佳作。
不敢为序,只可算将对老师的认知介绍给众人同时顺表对老师的敬意而已。
(张立柱 国家一级美术师 中国国家画院画家 陕西省美协副主席)
大漠西风高原情
――我的老师李众斌先生及他的西部山水画艺术
武功县地处八百里秦川腹地,南濒渭水,北倚莽塬,千年流淌的漆水河曲水荡漾,激湍蛇惊,流走了这块土地上的辛酸与汗水,也带来了丰收和欢乐。这里钟灵毓秀,人才辈出,是周文化的发祥地。有教民稼穑的农业神后稷,又是大汉节臣苏武及唐太宗李世民的故里,还有明代状元“前七子”康海。这里物产丰饶,人文厚重,民风淳朴。现代农业使这块古老的生生之地改头换面,日新月异,焕发生机,成为八百里秦川的一颗灿烂的明珠,令人魂牵梦绕。
我的老师,当代著名军旅画家李众斌先生就是这块土地上孕育出来的画家。他坎坷的人生阅历,丰厚的文化底蕴,躬行的艰辛体验,炽热的创作热情和超乎常人的刻苦与勤奋,走出平原,踏遍青山,领略大自然的丰姿,感悟人生的真谛。特别是对祖国大西北、青藏高原、河西走廊、大漠戈壁的深刻体验,拓展了他的艺术领域,丰富了他的创作题材,把生命与艺术交融,感情和山水圆通,砚田耕耘,锲而不舍,不断探寻、反映、表现和抒发对西部山水风光的艺术情怀,为祖国画苑绽放出一朵朵瑰丽多姿、清香四溢的艺术之花。
李老师的山水画,以其清新隽逸,浑茫大气的独特风格广为人们瞩目。他的画设色浓艳而不俗,泼墨恣肆而不浮,笔墨生动,意蕴沉厚,境界高远,构图新颖,形象而富有诗意地展示了他数十载人生的酸辣苦甜、起落沉浮的风雨历程,读来令人遐思联翩,赏心悦目。
有道是:大道动人心魄,小道悦人耳目。有话要说,不说不行;有感于心而发,激励自己,震撼他人。让我们更为关注的是,李老师的画作中所蕴含的那种独有的文化品质。其自然的神韵,诗般的意境之美所形成的艺术冲击力,令人荡气回肠,陶醉神往。先生画路宽泛,他的艺术作品是多彩的画卷,富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当年出版的工笔重彩人物年画,还有习作等身的素描、速写和其它画作,幅幅有个性,有特点。他不重复古今他人,也不重复自己,别开生面的画技是他追求的更高境界,所以其画作有的峭拔浑厚,大气磅礴;有的清新淡雅、空灵秀逸,其笔墨之酣畅,泼彩之淋漓,题材之广泛,构图之奇绝,无不体现画家心灵的感受情绪及思想意境升华的轨迹。
我是先生的学生,深知老师行事严谨,待人宽厚真诚,聪智而无机巧,浑朴而不稚拙,在当年艰难困苦、缺吃少穿的岁月,先生亲自耕种着十多亩农田。这位身着蓝中山装的“一头沉”青年美术干部与日出而作,以耕而食的农民一样,“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付出了更加艰辛的劳动。为了一家老小,为了自己心爱的艺术梦想,他常常披星戴月,顶风冒雨,骑着自行车奔波在县城与村庄几十里坑洼不平的土路上,不避寒暑,利用假日、晚上去干农活。那个年代农村没有普及现代农业机械,凡是一般农民要干的活,他全得干,耕种施肥、除草灌溉、收割碾打、严暑寒冬、风霜雪雨、泥泞村路……面对现实,他以顽强的毅力克难攻艰,与命运抗争,在困境中跋涉,不气不馁,含辛茹苦地撑持着贫穷之家。他的这段人生经历,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可以说他的许多画作都是在他干罢农活,疲惫不堪之际完成的,其艰辛程度可想而知。但先生依然乐观豁达,为能感受收获的喜悦而自得其乐,正像郑板桥《题竹石》一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种艺术创作与种田耕作相兼顾的日子,他坚持了整整20多年。这是一段艰苦而收获的岁月,是挑战也是机遇。他认为苦难是上苍赏赐给他的艺术生活的偏饭,是锻炼精神与意志的熔炉,所以,不管是在政治风云多变的年代,还是物质逐渐充盈的现在,先生能做到处乱不惊,既不为名所惑,更不为利所诱,心无物趣,不赶时髦,不跑江湖,甘于寂寞,乐此不疲,使自己的绘画艺术始终驰骋在祖国传统文化艺术的道路上,实在难能可贵,令人钦敬。
值得一提的是,先生抱朴尚节,极重人品。他始终遵循先做好人后作好画的原则,具有慈忍、宽容的开阔胸怀。他带学生十分重视德育,提倡以德立本,德先于学。同时主张因材施教,因人而异,教导我们多观察,多思考,多读书,多想象,勤写生,在临摹课上主张传统经典与当今互动。比如画人物布置临摹经典连环画,并一页一页点评神态构图。高起点,严要求,要求宁学一流,不学二流。做老师一定要是明白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位苦出身的先生,用他热诚朴实的心灵,谆谆教诲,使许多学子终生受益,走向成功。
先生是长安画派的忠实信徒,始终遵循“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的宗旨。为了自己神圣的艺术事业,在那非常清苦的年代,他的书斋却是惊人的富足。古今中外的有关资料,包括西方的油画及各种素描、速写、版画、水彩等画册、报刊杂志堆若木天。正是这些艺术经典为他学习传统,拓展艺术视野、提高理论水平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种求知若渴的精神是境界,是眼光,更是追求。他经常身居斗室,怀抱长卷,悉心研读,对话大师,寻求正鹄,经年苦修,从中领悟中国绘画艺术的奥秘,吸收中外画品的精髓。几十年来,他在绘画的旅程上苦心孤诣的体会和演练,终于脱颖而出,步入了绘画艺术的殿堂。由于他长期生活在大西北,把青藏高原、祁连昆仑、戈壁大漠、黄土高原作为艺术生活的基地,其作品内容和风格也就定位为西部山水画。
先生成功的主要因素,缘于他投身生活,坚持速写。他深知一个画家,特别是中国画家,如果离开了生活,懒于速写,艺术生命就会枯萎,并意识到速写是表现生活、奠定画家基本功的不二法门。所以,几十年来,他走到哪里,就画到哪里。多年来的农村生活和对大西北的热爱与眷恋,吸收营养,提高艺技,升华了思想境界。他不仅没有表现出携家带口的无奈和离乡背井的凄凉,而且铸就了他坚定顽强,永不气馁、更不言败、并充满激情的旺气和信心。面对上苍赐给他的风水宝地,他欣喜若狂,在大自然的海洋里畅翔,感受大自然的博宏与壮美。别人眼中荒凉、贫瘠之地,正是他寻求的艺术之源,成为滋养他艺术生活的一方净土。
令人感念和无限遐想的画作《我家曾在此山中》(见画册86页),那神秘无极的洁白,庞大包容一切的寂静,几头不畏严寒的耗牛在草融雪、雪融草的风雪之中有滋有味地觅食,彰显着一种傲雪的正气和与命运抗争的精神。披雪挺拔的树木,自由飞翔的鸟群和遗了一路的啼唱,不正是先生离乡背井而在异地的新迁之家和当地军民和谐共处的拟像吗?在这片山林中,天道酬给他精神上、生活上、艺术上太多的无价之宝,使他的心灵得到了净化,艺术得到了升华。一个出色的画家,只有把自己炽热的情志和山光水色融在一起,他才会写出山水的神韵。而李老师就是一位能够寄情于山水的画家。
《砥柱中流》(见画册27页)是一幅反映九八抗洪精神的重大历史题材,这幅作品堪称世纪中国纪实的巨作,内容丰富,意境深远,构思奇伟,气势磅礴,笔墨技法达到了炉火纯青的高度和气韵生动的境界。用出新的大写意笔墨技法表现了水、云、天、浪浑然一体的气势及敢于迎难而上、抗洪排险、不怕牺牲的人民军队那种战无不胜的革命精神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充分体现了我们中华民族在特大的自然灾害面前,军民并肩、勇于进击、不畏艰险的英雄气概。
《高原醉秋图》(画册22页)中景大山用拖泥带水之法趁湿一气呵成,一遍到位,无修饰雕凿之痕迹,充分体现了先生笔墨技法的纯熟,有厚重灵动之意蕴,实属不易。同时,画面空出的白云,给人一种无限遐想的空间和艺术享受。
《万里行舟不畏风》、《放学路上》、《难忘高原情》、《高原霜晨》、《苍茫岁月》等画作,笔墨大气而厚重,沉着而灵动,墨色韵味的变化贴切自然,真正达到了酣畅淋漓的境界。《苍山如海》、《云来山更佳》、《常梦家山万里云》等可以说对流云的表现达到了一般人难以超越的境界。那流动的云彩,或浓淡、或飘逸、或舒展、或离合,具有一种鲜活的生命之感和极强的艺术魅力。
而《霜染苍山》这幅作品可以说是先生笔墨达到新的高度和境界的代表作。他把传统的骨法用笔中的笔和线发挥到了极致,其用笔用墨既有轻重精细、曲宛刚柔、疏密聚散,干湿浓淡等多种手法和变化,又使笔墨技巧符合自然山体的结构,可以说达到了类似音域宽广的交响乐的效果。《青藏线之春》(画册52页)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之作。这幅大作是先生1989年为青藏兵站部某汽车团礼堂前厅创作的高2.5米,长8米的巨幅山水画,至今多年过去了,依然悬挂在礼堂前厅,供官兵们欣赏,受到了军界的赞誉。
在这里更值一提的是先生关于胡杨林的系列作品,先生被胡杨生死不朽三千年的抗争精神所感动,所以他爱胡杨、画胡杨。为画好胡杨,他先后去过新疆轮台、内蒙古额济纳旗等地,亲身体验感受胡杨的形态和风姿。他用苍劲有力、厚重老辣的笔墨技法,表现饱经沧桑的具有豪迈气魄和顽强抗争的胡杨精神。从他的胡杨作品中,同时也能感受到先生人品和画格的高洁。那不屈不挠的胡杨雄姿和坚韧刚劲的胡杨风骨正是先生自己这个“苦行僧”在艺术历程上的真实写照和对大自然、对人生感悟的体现。
《雪漫山林放牧难》、《漫漫长冬觅草难》、《幽谷草木自枯荣》、《天涯草木自荣枯》,从几幅作品立意上,我们能够感受到画家对艺术的执着追求和充满艰辛、自信的平和心态,也反映出画家想让自己的作品能受到社会认可和对登大雅之堂的渴望。
先生的山水画世界还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即求新求变。其实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必须将自己的支点建立在传统+时代+个人的基点上,这三者的比例根据不同时期的艺术水准而调整。那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模仿,即所谓的继承,亦步亦趋在前人双翼下吃着剩饭的平庸之辈,指责创新者是“离经叛道”、“不肖子孙”的怪论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许多传统的教条无奈于现实的丰富多彩,时代向他们索讨新的表达方式,这就迫使对中国画发展与未来有责任感的艺术家们必须对传统有一个新的说法,所以伸向与传承的过程也就作好了走出的准备,这也验证了李可染大师的“用最大气力打进去,用最大勇气打出来”的至理名言。
先生在艺术创作中以追求大自然和人生的“真善美”为主线主旋律,遵循长安画派石鲁、赵望云、方济众等大师所开创的艺术道路,真诚前行。从艺术追求上的既古又新,从笔墨当随时代的理念,李先生无疑是一位融古创新的骁将,他心中多年的夙愿,就是要弘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追求“真善美”,艺术形式手法要新,境界要高,然后求雅。新是艺术第一价值,所谓新即与众不同,不千人一面,富有独特的个性语言。所谓雅即出自性情、生活、学养、才情、胸襟与品格而表现的一种含蓄深沉和清新高雅的意境。求新不是形而上学的标新立异,而纯属内容需求对形式的摧变。如大河咆哮,浪花飞卷,烟花云雾,群山烂漫,树木苍茂,山岚氤氲,其恢宏的气势,焕彩的物华,以及与时代同步的信息,仅以传统的手法是难以实现的。李先生以过人的胆识和才华,给他的山水画世界增添了新鲜的活力。在“天人合一”的背景下,在写实与写意之间寻求对“真善美”最合适的表现技法。通过多年实践、积淀,他的作品在追求“真善美”、“精气神”方面已有了新的突破和收获,突出了笔墨艺术的本真。他既遵循古法,崇尚“三远”,又师古不泥,勇于创新。既采用黑白分明的山石皱法及大泼墨的云烟波淼等及对线、面、体、色、点、擦、皴、染等技法,又独辟蹊径,求变求新。这种集古人之大成且善老弦新弹的精神确实可圈可点。“江山本如画,内美静中参。人巧夺天工,剪裁青出蓝”,这就是先生的艺术追求和价值取向。可以说先生的作品,是在“遗貌取神”的框架中,使笔墨与目的统一起来,追求一种同构于“心象”的“墨象”世界的展示。先生从年轻时代就先后多次接触过长安画派的各位大师,看过他们作画,聆听过他们的教诲,感悟过他们的灵气,多年实践证明,先生无疑是长安画派的真正传承画家。可以说,先生的作品既有传统,又有生活和现代笔墨,已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苍茫大气的西部风格,品味高雅纯正,基本功扎实雄厚,其作品凸现了一种崇高、壮美的史诗精神,创作出了一批具有强烈时代气息和大西北气派的山水画作。先生的画作立意新颖,画风凝重,博大深沉,高雅纯正,远得其势,近得其质。既高度写实,又注重写意,虚实结合,富有诗意,把对大自然的感受跃然纸上。观其作品,如同欣赏一曲音域宽厚、令人陶醉的交响乐;又象西北人开口亮嗓,唱起了激越昂扬而又悠雅抒情的秦腔乱弹,动人魂魄,壮人心志,故而连连获得大奖,不少作品被国内外有关部门及书画爱好者收藏。我认为依李先生的作品所达到的艺术境界和高度来看,当代陕西画坛当有先生一席之地。
作为先生的学生,因学疏漏才浅,不可能深刻理解先生的艺术真谛,虽然言不中的,却是心声。诚望关注先生的人品和先生艺术成就的师友,审视研讨先生的画作,评价先生的艺术成就和艺术特色,既激励这位军旅画家层楼再上,又能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位当代画坛上“苦行僧”的艺术历程和人格魅力。
我再次衷心地向我的老师唠叨:在追求艺术人生的同时,保重身体,并祝愿我的老师在他的艺术殿堂,获得心灵世界的大自在,大快活。
(张逸 江苏国画院特聘书法家 陕西渭川书画院秘书长)